“你的那个什么佣兵整的怎么样了?”
李宽突然开口,董虎瞳孔缩了下,又笑道:“雇佣兵也就那回事,都是些想要保家护国却入不得门的乡民,大公子与虎娃也就胡闹些,这才瞎整了支乡兵。”
一听到“胡闹、乡兵”字眼,李宽又有些担心。
“虎娃,你与咱老实交待,你们能挡住那些该死的参狼羌吗?”
董虎神色郑重了些,左右看了眼,见他如此,李宽摆了摆手,房内一些婢女、仆人全都一一低头退出房间。
“此处无外人,你与咱仔细说一说。”
李宽再次开口,董虎略微思索了遍,问道:“大人觉得叔父本事如何?叔父的家小皆在临洮,若叔父不认可大公子,敢轻易带走临洮城内所有兵马吗?”
李宽一愣,又不由微微点头,都是陇西郡本土豪强,彼此较为了解,李宽虽看不上董卓的粗鲁,却也认可他的本事。
董虎说道:“陇西南部校尉仅有五六百兵卒,雇佣兵却有两千,虎娃是这么想的,虎娃领千卒在城外藏起来,大公子和华雄将军领千人依托城墙防御。”
“有千人守在城头,足以保证临洮城万无一失,就算虎娃本事不济,死在了城外,大人也绝对没有丁点过错,平叛大军前来狄道后,大人也能用参狼羌作乱为由,要求皇甫嵩将军分出一支兵马保护陇西郡。”
“皇甫嵩若是给大人一支兵马自是最好,若不给,一旦陇西郡出了意外,那也与大人没有丁点关系!”
董虎说道:“这是虎娃本事不济,死在了那狼孟手里情况,若虎娃一举弄死了那狼孟,大人就有了帷幄运筹、决胜千里之功,无论平乱大军最后结果如何,大人都有功劳,凭此功劳,兴许入朝任大吏亦不一定。”
李宽很满意点头,笑道:“不错不错,若瑁儿能一举平定参狼羌作乱,咱绝不亏待了你们!”
董虎又露出些苦笑,叹气道:“大人您也知道雇佣兵都是些什么人,更是知晓大公子、虎娃的情况,若皇甫将军领兵前来,还望大人能照拂雇佣兵一二。”
李宽扶膝起身,或许是太胖了些,竟一下子没站起,董虎忙上前将他搀扶起身,自己肩膀却被李胖子重重拍了一下。
“只要你们给咱长了脸面,咱就不亏待了你们!”
李宽又拍了拍董虎。
“参狼羌爱闹腾,护卫乡民没有刀兵可不成,临走时,从库里取千人刀兵。”
董虎大喜,忙赞道:“还是大人豪气,虎娃一定勤勤恳恳守在大公子左右,绝不敢让大公子、嫂嫂受丁点委屈!”
李宽对董虎还是了解一些的,知道他为了董瑁打了不少董卓将领,知道董瑁在雇佣兵营中的地位。
大西北豪强都是一个性子,宅院大差不差都粗犷些,只是李家走的是文人路子……尽管子孙都没啥大才,没整出个名士什么的,家院也比董府奢华些。
董虎自十岁便跟着一帮盐商贩盐,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很容易获得他人好感,更何况他还白送了李宽一个老大的功劳。
参狼羌暂时还没有露头攻打临洮,在董虎离开临洮时,特意交代了董小乙、大丫他们,一定要将临洮空虚事情传扬的整个临洮人人皆知,一定要把所有人弄的人心惶惶,并且将消息送入参狼羌。
做这些时,董虎并不敢百分百肯定狼孟会冒头,那狼孟是个真正疯子,把自己老爹剥了皮做战鼓,拿自己亲大哥的人头做酒杯,甚至把亲妹妹当成狗养在腿边,据说还养个怪物一样的儿子或弟弟……
董虎知道狼孟是个疯子、变态,却也知道那疯子尽管残暴,人却极为谨慎,他并不能百分百肯定那疯子会上钩,可当他通过孟都的嘴传给北宫伯玉后,他就有了百分百把握。
李宽很给力,一顿饭后,就让人带着他前往府库,不仅给了他千人兵卒所用刀兵箭矢,还赠送了五百皮甲,对于李宽来说,给谁都是给,皇甫嵩前来后,府库里的东西是想保也保不住的,与其便宜他人,还不如便宜自家女婿呢!
不仅送了刀枪剑戟,大冬天还征募了百辆马车拖拉,这也让董虎心下颇为得意。
有了车队拖累,再加上漫天的风雪,自狄道返回临洮也足足用了半个月。
路上无惊无险,直到临近临洮二十里时,一名临时充当探子的车夫急匆匆跑来,说是前面出现千人贼寇,乍一听到车夫话语,董虎也吓了一跳,以为参狼羌已经杀来了,慌忙打马前往查探,正如车夫所说,确实有千余人向他奔走而来,但不是贼人,而是他的雇佣兵。
为了足够的保暖,每个人都有皮帽子、羊皮手套、护耳、护脖、面罩、护膝,大西北不缺破皮子,都是穷哈哈,虽样式差了些,也跟乞儿一般破破烂烂,至少还是人人暖和的。
“轰隆隆”奔走的千余雇佣军,仅看着队列,董虎就知道一个多月里,没有人太过偷懒,脸上也多了些满意微笑,对着前来迎接的华雄、董小乙、大丫就是一个重重拥抱。
董虎捶了下华雄胸口,笑道:“不错不错,你们还没有太过偷懒,看看,大头领给你们带来了些什么好东西!”
“哈哈……”
董虎一想到能从李宽嘴里抠出一千卒所用刀兵,就不由一阵畅快大笑。
华雄却是一脸的苦涩,苦笑道:“大头领你却不知,此时的临洮城全都乱了套,不仅太守大人让人询问,县令、校尉大人更是一日三登门,若那帮参狼羌不来攻打,咱们可真的撑不住了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
董虎一脸笑呵呵拍了拍华雄肩膀,从大丫手里接过酒囊,先是送到华雄面前,华雄一脸苦笑摆手拒绝。
饮下了口酒水,董虎侧头看向蒙着半张脸的大丫,又向华雄一笑。
“大丫能文能武,处理杂务最是心细,华雄将军可否心动?若是心动,不若追求一二,兴许可以抱得美人归!”
华雄不由看向瞪来的大丫,就又是一阵苦笑,但他还是担忧临洮县内的混乱局势,叹气苦笑道:“华雄心下着实无底,那狼孟真的会杀入临洮吗?”
“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啊……”
董虎突然说了句让华雄呆愣话语,将酒囊送还给大丫,拍了拍华雄肩膀,咧嘴一笑。
“华雄将军,你可不如小乙、大丫沉稳,你看看他们,哪有担忧?”
华雄再次看向瞪来的大丫、小乙……
“放心吧,那个死变态一定会杀过来的,估摸着时间……一个月内吧,最有可能会在年关时。”
“啊?”
华雄心下一惊,想要仔细询问,董虎却只拍了拍他肩头。
“有什么话,还是回家再说。”
董虎回头大喝。
“回家不积极——”
“脑子有问题——”
两三百车夫本能的一阵大喝,听的华雄又是一阵呆愣,董虎却大手一摆。
“回家——”
董虎翻身上马,从大丫手里接过大旗,向后咧嘴一笑,仰天怒吼。
“日月所照——”
“皆为汉土——”
“江河所至——”
“皆为汉民——”
“给老子吼起来——”
……
“日月所照——”
“皆为汉土——”
……
“回家不积极——”
“脑子有问题——”
……
“回家——”
……
董虎挑旗,大汉旗咧咧作响,过千汉子随着《定胡碑》号子怒吼,一时间气势冲天……
大军前行,鬼神避之。
震天军号滚滚若雷,拄着拐杖站在城头的董瑁面露淡淡微笑,头也不回淡淡开口。
“日月所照皆为汉土,江河所至皆为汉民……”
“孙县令、刘校尉,有如此雄壮乡勇,可否让两位大人安心?”
县令孙营、校尉刘胜面面相觑,天天都能看到雇佣兵前后左右的,对于这些小儿科事情,县令孙营或许不明所以刘胜却从来都不屑一顾,这些左右什么的都太小儿科,可现在……
孙营摇头轻叹道:“《定胡碑》太过霸道,老夫也未想到,一帮民壮仅凭《定胡碑》碑文,竟也有如此气势。”
校尉刘胜不由大点脑袋,好像民壮就算有了如此气势,那也还是不堪一击的民壮一般,董瑁只是淡淡笑意看向滚滚而来长龙……
“孙县令也就罢了,年岁已长,能让临洮百姓安居乐业已是莫大的功业,但刘校尉……或许因这些民壮乡勇,重回雒阳帝都也不一定。”
刘胜一愣,皱眉道:“大公子这是何意?”
董瑁看向越来越近的千余佣兵,嘴角微翘笑了笑。
“何意……”
“那狼孟虽是个疯子,却也非愚蠢之人,岂能看不到临洮此时的民心恐慌?”
“若在刘校尉的指挥下,一举平灭了两千羌贼……”
“呵呵……”
董瑁低声轻笑,刘胜心脏一阵鼓动,他早就厌恶了临洮这个偏远小地方,深夜更是不知有多少次哀叹,之前极为不满董卓将兵卒全都拉走,可现在……
上一刻钟,他是怎么看佣兵,是怎么的厌恶、腻歪,可下一刻,心境不同了,看出的东西也多了。
西北人性子悍野,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,尤其是不善言语的西北人,很少与人推推搡搡半天,而是很突兀的上前就是一拳,先把拳头砸在他人脸上再说。
敢加入雇佣兵的,虽说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理由,但有一点是所有人共有的,那就是都不拿自个命当回事的人。
雇佣兵与义从胡还有些不同,义从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雇佣兵,是朝廷或将领招募的雇佣兵,与征兵有着很大的不同,待遇要比征兵好了太多,也正因待遇太好,战力浮动很大,尤其是待遇降低后。
雇佣兵呢?一天两斤粮食,大肚汉一顿就要吃两三斤,一天两斤粮食还不够一顿饭吃的呢!
没有饷银,没有装备,什么都没有,若不能击败对手,不抢些战利品,他们屁个东西都得不到。
对于雇佣兵来说,只有胜仗,只有不断获胜,他们才能发财致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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